詮釋(interpreting)不該被生下來的人:想開啟人生新篇章時孤獨被冒犯後 (三)
(按: 接續上篇內容,這是薩所羅蘭團體,於202207辦的線上工作坊,這邊呈現劉又銘醫師報告的其中一個片段。我們所使用的文本,是2017年,是枝裕和導演的三度目殺人)
三隅他,一而再三的反覆言語,到底在隱瞞著甚麼呢?
乃至於他整個人的樣子,就是個謎團。當重盛律師越想看清一些而越往迷霧深處兒去,不知不覺地,就與迷霧本身融合在一塊。
"三隅他的證詞,在偵訊時反覆不定。他本身沒有怨念或仇恨,其實真是奇怪呢,像是空空如也的器皿。"
重盛心想,三隅本人是想要減刑的嗎? 他看起來很無所謂的樣子呢
(那麼,三隅真想要的,是甚麼減刑呢? 是甚麼刑罰才是他極力要避免的呢,那悾悾的容器裡,是為了裝下甚麼,才讓自己空空如也嗎)
助理:為了理解三隅本人,應該去一趟北海道吧?
重盛: 理解?
助理: 是啊
重盛: ...辯護不需要理解當事人,又不是在交朋友
(當自己要為自己辯護,是否需要真正的了解呢? 或是相反的,越不了解越好呢? 最好是不要讓自己知道呢? 才能不受影響地為其辯護嗎? 或是說,假裝理解了自己,而讓真相藏在與自己融合的霧裡)
無論如何,當重盛想著要為其辯護之時,就算想著不是要理解,卻仍然逐漸走入了三隅的世界。原本認為不需要理解的重盛,卻即使無法報公差也跑到北海道去找尋三隅女兒;原本不追尋真相,卻也是抽絲剝繭般地去思索三隅的心思,逐漸靠攏那團迷霧。迷霧之中,是否盛開著,無法於此塵世存在的美麗之花
或許在導演安排的一段重盛與重盛的女兒-結花,的戲幕裡,觀眾也能夠同理或是同感了,看到重盛如何在自己與女兒的人生經驗裡,在思索三隅的同時,如同鏡子般地映照出雙方無法言說的秘密之美麗
以下是美麗故事的片段: 如何以謊言作為不可說心願的詮釋,而終究有美麗的影子
重盛的女兒-結花,她偷了東西被店家老闆抓到,在辦公室中等候處理。重盛來的時候,結花像是毫不經意那樣地打了個招呼: 呦~
重(面對店家老闆):對不起,我現在正在處理一樁嚴重的兇殺案,疏於處理家務事,有監護不周之處,真抱歉。
結花,對不起,爸爸沒好好陪你
少女流淚,當父親向著店家說話,而才跟自己說對不起的時候。那流淚令人揣測。
重: 為什麼不聯絡母親呢?
花: 這時候打律師牌比較有用。謝謝爸爸。
(分不清哪句話、哪滴淚是真是假,但爸爸終究是來了,來的是真的爸爸呢,還是律師呢?)
重盛與結花在餐廳中吃東西:
重: 啊...你的尼莫(魚)呢?
花: ...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。
重: 要換新的水族箱嗎?
花: ...覺得礙眼嗎?
重: 不是啦。
花: 全都死光了。
重: 死光了?
花: 恩。幹嘛大驚小怪,只不過是魚而已啊。
重: 你不會隨便沖到馬桶吧? 要好好地埋葬啊,像這樣,誠心送終。
花: 你幹嘛現在擺出父親的樣子.
重: 我本來就是你父親啊.
花: 那是目前的事情吧.
重: 結花,你剛才怎麼哭了?
花: 裝可憐是我的強項啊。看吧,很厲害吧,通常大家都會被嚇到。
(是真的哭呢,還是假的哭呢,還是真的太常哭呢,這時候假哭來做為真哭的不能哭呢,弄假成真的哭呢;看吧,父親,看得出來嗎,我的秘密喔,很厲害吧)
(裝可憐的真正動機,是為了掩蓋流淚呢? 父親不在身邊,這種真的可憐要被藏起來呢?)
電話響了。兩人沉默
沒關係,接吧。沒關係。(日語的可以的意思,兩人都用 i i yo)
花: 接啊,啊,是戀人嗎?
重: 不是壓,呆瓜。是攝津呢。
(少女頑皮的方式像是要開玩笑,父親於是接起了電話,少女用忍耐處理了父親的忍耐,我知道你在忍耐的秘密喔)
重: 現在嗎,好的,我過去。
(少女的表情,像是在說,我知道的,我早就知道的)
(少女在這過程裡,用自己的謊言,來對觀眾詮釋著自己和父親間的關係,她的謊言是在阻止父親甚麼呢,是在阻止看自己的感覺吧,阻止自己的感覺被看到吧)
(話說,在我對這世界說謊以後,會有誰來呢? 爸爸來了嗎? 好在,來的真的是爸爸呢。雖然,他又很快變回律師了。真的,他正在處理一樁嚴重的凶殺案呢。已經出人命啦。是啊,(就像我的魚)都死光了。這齣命案,有沒有人知道呢,有沒有公諸於世的必要呢)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