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醫師心理話
馬奎斯的魔幻寫實,如夢似真的人生 (上)
2022-09-26

以下馬奎斯文章節錄部分自皇冠出版社的"異鄉客",葉淑吟譯,2021版

馬奎斯在"異鄉客"的自序中寫說: 十二篇流浪的短篇故事,並自問式地說: 為什麼是十二篇? 為什麼是短篇故事? 又為什麼是流浪? 他在描述這些故事的誕生過程說,這十二篇故事是輾轉在書桌筆記本與垃圾桶紙簍之間徘徊,多年後方才產生的作品。這些東西也的確流浪很久了,聽起來好似是流浪在外多年,也分不清在心中哪個位置的碎片,好不容易在胎死腹中之前還是之後,終於找到通往現世的道路。

這書的起源,他提到一個夢,他參加自己的葬禮,久違的朋友們都來參加了,”藉著死去的機會,能跟來自拉丁美洲許久不見的最親愛的老朋友們共享愉快時光。葬禮結束後,他們紛紛離去,我想陪著他們,但其中一個要我認真看清楚,這場節慶對我來說已經結束。只有你不能離開,他對我說。就在這一刻,我才明白死亡意味再也不能跟朋友在一起”

這些馬奎斯說在18年間,從新聞報導和電視劇本中,搖身變成短篇故事的傢伙,馬奎斯說,在1974年,他明白這些流浪的故事不該是長篇而是短篇故事,長篇故事在一開始有著風格、架構、語調、長度、節奏,而接下來就是寫作的樂趣,一種最私密和孤單的樂趣,相反地,短篇故事沒有開頭也沒有結尾,只有寫不寫得出來。他記得依據不知道是誰說過的話,頗能安慰人: 好的作家接受讚賞,不是因為出版的作品,是曾經撕破的創作。

以上所述,享受這些故事的時候,或許在享受的是有些不得問世的秘密,有如馬奎斯的魔幻寫實,對某些角度是魔幻,某些角度是寫實,有如夢的多重身分,流亡性質,不知道如何開始與結束,只有做不做得出來。

來讀第一篇: 一路順風,總統先生

“公園冷冷清清,他坐在靠背木頭長椅上,雙手拄著手杖的銀把手,雙眼凝視灰白的天鵝,腦中思索死亡,他第一次來日內瓦時,這座湖幽靜清澈,還有溫馴的湖鷗飛過來吃掌心的食物,以及下午六點時歡場女子彷彿幽魂紛紛出現,她們穿著歐更沙波浪裙,撐著絲質洋傘,此刻他放眼望去,唯一看到的女人是空蕩蕩的碼頭上賣花的婦人。他不敢置信歲月不但狠狠糟蹋他的人生,也折騰這個世界”

這空空蕩蕩的碼頭,雖有欲望,但慾望的客體不復在,對慾望的想法也像是不能生存,而只能想到的是死亡。而原初場景在記憶中被重製著,好來在此刻成為一種缺席的存在,對自己介紹著,指出有某種東西缺席了。到底是甚麼折磨了自己,時間計算著已是大半輩子,總統先生接著去醫院尋求治療,因為某種異樣的疼痛到處移位著,對疼痛的不確定感,與治療的不確定感同樣,令人想起同樣不確定是甚麼缺席了而令人心痛著。
(待續)